国家奶牛产业技术体系首席科学家、中国农垦乳业联盟奶牛养殖专家组组长李胜利

　　2016年12月1日，在“2016中国农垦乳业联盟成员大会暨第五届中国乳业可持续发展论坛”上，国家奶牛产业技术体系首席科学家、中国农垦乳业联盟奶牛养殖专家组组长李胜利做了精彩报告。在报告中，对国际奶业形势，国内奶业家底以及2017年的奶业发展形势做了判断。

　　一、国际奶业形势

　　2016年10月，在荷兰召开了国际奶业联盟（IDF）大会，主题是“dare to dairy”（还敢干奶业吗？），大家讨论的是“Dare to Adapt”（敢变革吗？）、“Dare to Change”(能适应吗？)、“Dare to Develop”（敢发展吗？）、“Dare to Success”（敢成功吗？）。2015年到2016年上半年，欧盟、美国和澳洲牛奶“过剩”的问题比较突出，2014年，欧盟增产4.3%，相当于610万吨，2015年增产2.5%，相当于370万吨，2016年增产1.6%，相当于250万吨，

　　世界牛奶的价格像过山车一样有明显的周期性。从2006年开始有两个明显的周期，一个是2007-2009，另一个是2013-2016。2014-2016年上半年，整个养牛业都在煎熬当中，西欧、北美、大洋洲60%-70%的养殖都是亏损的，中东和非洲一些国家稍微好一点，中国也是50%以上的亏损。近期，欧盟拿了几个亿鼓励奶农减产，IDF预测2017年欧盟牛奶产量增幅将大幅下降，预计增产0.8%。

　　2006-2016年世界牛奶价格变化（数据来源：IFCN）

　　经过3年多的调整，2016年7月以后，脱脂奶粉、全脂奶粉价格都在逐渐反弹。现在恒天然全脂奶粉每吨到岸价近3万元，折合原奶大概3.5元/公斤。现在进口折合成原奶的价格已经高于我们国家牛奶的平均价格，也已接近大牧场价格。如果全脂奶粉每吨价格达到4000美元，进口折合原料奶价格将全面超过国内价格。

　　前几年，中国经济快速发展，大量进口乳制品，游客到欧洲等地购买奶粉，给全世界造成一个错觉，中国缺奶，其实并不是这样。

　　所以欧盟取消配额制以后，面对供过于求，开始反思怎么限制？荷兰的磷排放政策（1公顷两头牛），欧洲动物福利（一年5-6个月的放牧要求）都是变相限产的措施。

　　总体的判断是，2016年原奶和乳制品产量增长2%，2017年供给增长更低，价格反转上升是必然，奶价已经走出低谷。

　　二、我们的家底有多少？

　　奶牛产业技术体系对国内奶牛养殖业家底进行了摸底。2015年全国荷斯坦奶牛存栏约850万头，估计2016年不足800万头，泌乳牛400万头，实际商品奶2800万-3000万吨。

　　我国目前奶源从过剩转向部分地区紧缺的原因是，2016年厄尔尼诺现象使我国气候反常，南方地区异常高温、暴雨，北方地区高温、高湿，呼伦贝尔等地出现极端气温和干旱，这导致很多地方和企业牛奶产量出现了大幅下降。近期黑龙江、内蒙古、新疆地区出现降雪，提前入冬，要警惕寒冬对产奶量的影响。

　　三、我国奶业开始出现积极信号

　　一是我国南方企业，包括北方一些企业，目前已经存在奶源缺口，需求已经大于供给。而且我国乳企（如中地、澳亚、现代牧业）经受住2-3年的冲击，抗逆性增强，结构更加优化。可以说，我国奶源质量与安全水平都是历史上最好的。

　　二是能源价格上涨，有利于中国奶业。由于国际奶粉价格与能源（原油、煤炭）关系密切，石油价格涨，奶价涨。但是这两年原油价格开始涨，带着饲料价格开始上涨，这是一个不好的信息。

　　三是人民币贬值有利于中国奶业，增加进口成本。2011-2014年人民币不断升值，而2015年之后不断贬值，从6.5元到6.7元到7.0元，进口奶粉国内价格相对上涨3.1%和7.7%，假如按照目前全脂奶粉到岸价2700美元计算，人民币贬值带动价格上涨分别为2781美元和2908美元。

　　四是乳制品产量增长，企业效益利润大增。2014、2015年我国液态奶产量是原地踏步的，且乳制品产量是负增长。而2016年1-8月，我国乳制品累计产量为1970.7万吨，同比增长9.76%，其中液体乳产量1809.6万吨，同比增长10.60%。

　　五是我国乳企利润非常好。伊利、光明、三元净利润增长率明显提高，三元原来处于亏损状态，但现在三元非常好，包括新希望。但现代牧业和西部牧业，由于生物资产的问题，呈负增长，这是因为前些年牛价高时进了好多牛，再加上养1头牛的成本非常高，如果2015年牛群淘汰，这些牛的生物资产都会造成困扰。但调整好后情况就会出现好转，最近现代牧业的股票价格上来了，伊利的也上来了，我觉得中国奶业未来是非常好的，加工企业的利润是非常好的。

　　四、国内奶业发展的不利因素

　　一是饲料价格上涨，带动成本上升。最近随着原油价格上涨，蛋白质与油脂类原料上涨，涨幅超过5%。粗饲料价格也随着上涨，2016年最后一个月到2017年将会是非常大的考验。

　　二是2016年冬季是一个寒冬，黑龙江2016年比2015年冷，达到零下20℃，将会造成牛奶产量下降。

　　三是环境问题，尤其是南方已经限制畜牧业，所以未来要想在浙江、福建、江苏，包括广东等发达省份发展养殖业、畜牧业，是找不到地方的，因为政府不会鼓励。

　　四是进口增速恢复，尤其是液态奶，值得我们关注。

　　五、对2017年的基本判断和建议

　　（一）基本判断

　　1、国际奶业形势出现了积极的变化，因为中国奶业和国际奶业是密切相关的。

　　2、国内生鲜乳生产已经调整3年，周期性调整已经触底。

　　3、国内原奶价格出现企稳迹象，奶价会持续回暖，将在2017年夏季后迎来新周期，但是更多的受到国际供需平衡的影响。

　　4、应调整产奶季，将配种高峰安排在11-第二年2月，产犊高峰在8-11月，高峰奶8-2月，错开3-6月的供给高峰。

　　5、未来中国奶源固化率已经达到70%，弹性奶源30%，抢奶将变得很难。

　　6、乳制品加工和消费出现积极的变化，有利于生鲜乳的稳定生产。

　　从我国奶业产业链各个环节看：市场好，加工好，养殖环境好，整个大环境好，因此这个行业将会有一个非常好的持续发展。在未来15年内，中国牛奶需求将稳步增加，总产量在7000万吨，自给率将在65%-70%，为2100万-2500万吨。

　　(二)建议

　　1、继续推广降低生鲜乳生产成本的政策和技术措施，提高竞争力。

　　2、继续加强对国产乳制品的媒体宣传、舆论引导和消费者教育。

　　3、加强对复原乳标识和不合规使用的抽检。

　　4、警惕今年冬季可能出现极端天气造成的奶源紧缺，要做好准备。

　　5、加强培训，如金钥匙和牧场大学，强化生态圈活动，测算上半年带来增收超过6000万元。

　　6 我们面临着高成本、高奶价，竞争力不足是硬伤。

　　我国奶业竞争力不足在于高成本。一是竞争利润，即饲料转化率低。我国是1.2，而发达国家达到1.5。需要通过科学的配置来降低饲料转化效率。经过测算如果从1.25提高到1.5，1个牧场第一年就能增收20.3万。二是高额的广告宣传费用，位列所有行业第一。除了养殖以外，加工成本也非常高。包装成本、物流成本以及投在广告的费用都是非常高的。乳制品行业广告费用支出失衡，2015年四大乳企广告宣传费150亿元。

　　我们的短板在青贮，但是农垦做的非常好，青贮品质在提升，逐渐向发达国家品质靠拢，这是最大的变化。而我国奶业最大的问题是人才，缺乏核心竞争力，在10年间25-29岁年龄段的人会减少40%。中国劳动力结构的变化，到2030年，15~24岁人口将会降到24%，最重要的是25~44岁劳动力下降，表明劳动力老龄化问题日益突出。城镇化人口激增，城镇人口变化趋势使得在农村地区寻找工人变得更有挑战性。中等教育水平滞后，与其他国家相比，我国中等受教育程度较低。终端产品价格是世界上最高国家之一，我国奶制品的价值是原奶的4~6倍，而发达国家奶制品价格一般是原奶的2~3倍。

　　六、提升我国奶业竞争力措施

　　中国奶业的供给侧改革依靠科技，提升全要素生产力。目前中国已经逐渐从凯恩斯的三架马车理论——投资、贸易和消费，转向去产能、去库存、去杠杆、降成本、补短板。

　　一是以降低养殖成本，提高饲料转化效率为目标。2016年每千克牛奶饲料成本控制在<2元，完全成本< 3.0元，因此目标就是把饲料成本控制在< 1.8元，完全成本< 2.57元。

　　二是粮改饲与整县推进项目抓住了中国奶业竞争力的核心。提高饲料转化效率的核心是粗饲料，因此推广优质青贮，给农民培训，迅速弥补苜蓿青贮推广不足。此外，在中国不但要鼓励全株玉米青贮，也要鼓励苜蓿青贮。

　　三是乳肉兼用，两条腿走路是趋势。因为欧洲在2015年奶业紧张的时候，我们走访发现在1000多奶牛的群里面，有两三百头牛兼用。公牛价格可以多卖1500元，母牛淘汰能多卖2000元，而且乳脂、乳蛋白高，是非常好的优良原料奶。此外，欧洲除了生产液态奶，还加工固体奶制品，50%~60%用以加工奶酪、奶粉，所以液态奶冲击影响不快，因此如果我国有10%、20%、30%的奶酪或其它固体奶制品，我国奶业也会蓬勃发展。

　　四是动物福利、舒适度。牛喜欢在软的地面行走，因此可以采用橡胶地面。

　　五是粪肥资源化利用。放在正确的地方是资源，放在不正确的地方就是污染。农业部要求压缩化肥和农药，保证其维持零增长，我们就要禁止使用农药化肥，并鼓励使用有机肥。所以目前国家环保部和农业部推荐四种公认模式，第一是种养结合模式，即自己养牛，把粪便积累再还田；第二种是清洁回用模式，把粪肥直接收集到一个池子里进行固液分离，固体进行筛分，大的送油厂，小的制作成有机肥，沼液做沼气，做完沼气，再做沼液，是用管道输送至农田；第三种是集中处理模式，就是对周边养殖场（小区、养殖户）的粪便和（或）污水实行专业化收集和运输，并按资源化和无害化要求集中处理和综合利用；第四种是达标排放模式，固液分离后的液体采用城市的污水处理系统，采用反射膜、氧化塘把COD降到150，然后排放到河里，但这种成本就高了。

　　四种模式现在环保部和农业部都是支持的。所以这四种模式就是多途利用、种养结合、就地就近，国家扶持配套设施建设，通过发展种植业来带动养殖业，集中处理，达标排放，最后实现绿色发展。环保部有资金支持、税收优惠、有机肥扶持、用电扶持、沼气发电，协议奖励并扶持养殖户。